外婆的湿饼筒

作者  吴革

人的思念与怀旧情结往往就像一根弦，被轻轻地撩拨一下就会经久不停。外婆去世已经有十几年来，对外婆的许许多多记忆里，最难忘记的是她做的湿饼筒。面皮包裹着各种菜肴，面皮薄韧、卷成筒状的湿饼筒，又称食饼筒，属于地道的台州传统小吃，最早起源于黄岩，据有关史志记载，明朝时就有食饼筒存在了，又称麦油脂、五虎擒羊。

外公、外婆是台州温岭新河人，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随亲朋漂洋过海来到了千山尽处的嵊山岛，在箱子岙开糕饼手工作坊创业谋生，后在嵊泗安家扎根。虽然长期生活在海岛，但吃湿饼筒的习俗一直保留下来，逢年过节或遇全家大团圆，做湿饼筒是必不可少的内容。

做湿饼筒，摊面皮非常讲究，它要既薄又韧，过去摊面皮实在大灶上进行的，烧火要求蛮高。记得小时候，外婆在摊面皮时，我经常打下手烧火，那时烧的柴火是山上的松毛丝，外婆总要叮嘱：“一蓬旺、一蓬郁（小）。”旺火热锅后，先用菜油在锅面上擦一下，然后将一勺粉浆投入，迅速用锅铲将粉浆按顺时针方向均匀移动摊开、铺平，成型后稍微等一会，铲起翻身，待面皮翻过来后，就要往灶塘里加一蓬松毛丝，再等上十几秒，一张面皮就摊好；乘着上一蓬火的余热，开始摊第二张面皮，如此往复进行，一张张面皮就摊好了。

菜可繁可简，但荤素要搭配好，记得那时吃湿饼筒，外婆一般都会烧上这几个菜的：炒米面、白片肉、炒蛋片、炒芋艿、红烧鱼、茭白丝、绿豆芽及其他蔬菜。所有的菜肴准备完毕，人都聚到了餐桌旁，一人拿一张面皮，摊在跟前，先夹一大筷炒米面，均匀地摊开，再往上添喜爱的菜。添够了，就小心翼翼地将面皮卷起来，底部封口，裹得稍微紧点，卷成直径约6厘米的圆筒状，一个完整的湿饼筒就做好了。

有坐着吃的，也有站的吃的，卷一筒吃一筒，一般都要吃上两三筒，满屋飘逸着麦香和菜肴的香味。小孩子要学大人的样，也非要自己来裹，裹得松松塌塌的，吃着吃着底下菜都漏了下来，逗得大家一阵欢笑。外婆总是最后一个吃的，堆满笑容的脸上尽是满足。

时光匆匆，如今大家庭里的人走向了四面八方。每每有机会回到老家，总会对阿姨说，今天摊湿饼筒好伐。对我来说，湿饼筒就是外婆的味道，家的味道。

（2019年1月6日《舟山日报》第2版 海潮文艺，中国海洋文化在线：http://www.cseac.com/new/hykp/hymw/201901/t20190107_910492.html）